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個小辮,穿件裙子,再抱個布娃娃,多漂亮啊!我想去發飾店,那家夥門都不進,情願在門口等,商場裏面,女孩子的衣服看都不看一眼,見了什麽錘子、釘子、鉗子跑得比誰都快……”

“媽——媽——,他們都聽過了。” 盛劭打斷葉凱俊。

“米貝貝沒有聽過吧,任軼、熊承坤沒有聽過吧。”葉凱俊想了一會兒後說,“小劭,你去廚房燒瓶開水。”

“就想把我支開。”

葉凱俊看著盛劭,又說:“知道喔!你不讓我跟你的同學說話,我不把你支開?幹脆,你在廚房多呆一會兒,等水開了再出來,啊。” 仿佛是為了給盛劭一個臺階下,葉凱俊繼續看著盛劭,好聲說,“家裏真沒開水了,我沒騙你咯。”

“反正我就是您的一子程序咯,隨時被調用。”盛劭倒也沒覺得委屈。

任軼見盛劭真進廚房了,意外啊,說:“盛劭還有這麽老實的一面!”

葉凱俊沖著任軼他們笑,說:“你真以為他會等水開?馬上就出來了。”

米貝貝說:“葉阿姨,您跟盛劭說話很隨意的。”

葉凱俊點點頭,說:“盛劭在我的眼裏就是一個正常的孩子,跟你們一樣,所以我跟他說話很隨意的。你們也這樣,不要顧慮什麽,也不用忌諱什麽。說句真心話,作為盛劭的家長,他爸爸也好、我也好,真的要感謝(3)班的老師還有同學,特別是你們,兩年來對盛劭的關心、愛護、幫助和支持。他這兩年來的變化非常大。”

“葉阿姨,同學一場也是緣分。”

盛劭從廚房出來,孫家謹到了。孫家謹,葉凱俊毫不掩飾地告訴同學,她的新寵兒。

臨出門的時候,葉凱俊叮囑他們註意安全,“盛劭拜托你們啦!”

從盛劭家出來,到路邊攔的士的時候,盛劭站起來,準備收輪椅。

“這麽著急著就站起來了,待會兒攔了車也來得及呀。”

“很多的士司機是不願意載輪椅族的,他們覺得你麻煩。不過,也有熱心的,恨不得抱你一把。”盛劭回了孫家謹。

攔車以後,盛劭自己折了輪椅,放進後備箱裏。

盛劭、熊承坤、楊林、米貝貝一輛車,剩下的人一輛車,一前一後。

一路上跟司機聊開了,司機順帶問問,輪椅是誰的。楊林跟熊承坤一人一句糊弄司機。

坐在副駕駛座的盛劭,實在不忍心司機繼續被他倆忽悠,用武漢話說:“他們跟您開玩笑的,輪椅是我的。”

司機見盛劭的腿長短、粗細均正常,說:“我這就真的被你們搞糊塗了咧。”

“您不相信,那我就真沒有辦法了。”

“我見你上車的時候,動作蠻利索的。”

“您以為輪椅族是怎樣的,一定要抱上車?”盛劭問司機,接著又說,“錯過好些賺錢的機會吧。好多輪椅族攔下車,從站起來,到折輪椅放進車裏,再到自己坐進車,15~20秒鐘,並不比那些從超市裏出來大包小包拎著的大媽、大嬸慢。師傅,以後見到我們能帶一程就帶一程唄!”

上午在櫻花苑賞櫻花,楊林是第一次跟坐輪椅的盛劭一起出來玩,發現兩點:一、盛劭不太喜歡被別人推;二、輪椅還可以這麽推——熊承坤他們明顯不是第一次跟坐輪椅的盛劭出門,熊承坤跟盛劭並排,遇到上坡的時候他會伸過一只手去,推一把盛劭的後背並保持並排,而不是退到盛劭後面推輪椅後面的把手。

吃過中飯以後,他們找塊草坪休息。草坪上還有很多的本校的學生和其他游人。呂冰一觸草坪就躺下了。“不愧是最漂亮的學府!”米貝貝感嘆。劉嬌要躺在呂冰的身上。

“我可以躺,你就不能躺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躺著不好。”

“不就是壓在你的身上嗎?”

“不是這個問題!女生躺在草坪上,過往的人見了是個什麽樣子?我是個男生嘛!”

劉嬌覺得有道理,便和楊林背靠背。

“走!再去逛逛。”熊承坤提議。

“走咧!”任軼、孫家謹站起來拍拍身後。米貝貝也站起來了。

“誒,去不去?”劉嬌用腳踢踢呂冰。

“我倒是不想動了。”楊林說。

呂冰站起來拉劉嬌。楊林順勢就倒在草坪上,說:“就這樣算了,你們不累啊?”

“走啊!我拉你!”任軼伸手準備拉楊林。

楊林懶得連手都不願意伸。

“盛劭呢?”熊承坤問。

盛劭獨自一人正靠著樹,曲左腿、伸直右腿,懶懶地坐在草地上,用手前後推拉他的輕便小輪椅,“幹嘛?”

“逛逛去!”

“我現在這樣挺舒服的。” 盛劭回熊承坤。

“走啦!” 呂冰叫到。

盛劭擡頭,看著他們沒說話,繼續推拉輪椅。

“你這人怎麽老這樣!叫出來玩的是你,玩到一半不玩了的也是你。放風箏是誰在中途躺在地上看物理書?”呂冰開始細數盛劭的不是之處。

“盡興了,就行了。”盛劭正考慮著,他感覺累,真的好累,不想動。

“是不是還有不去的啊?”楊林興奮地大聲問,不用任軼拉,自己就坐起身。

盛劭聽了,微笑著對他們說:“還有一個不想動的。”

任軼一再勸說楊林。楊林動了,剩下盛劭一個人自然也就動了。

劉嬌幫盛劭解了圍,讓不想繼續的人在原地等著。大部隊走後,就剩下盛劭和楊林了。

楊林問:“這樹讓我也靠靠不介意吧?”

“又不是我的樹。”楊林坐下後,盛劭又說,“呂冰走了,終於可以安靜一下了。”

“你幹嘛不去?”

盛劭推開輪椅,索性躺到草坪上,枕著雙臂,伸直了左腿,說:“還是這樣舒服啊!”

“能坐著就不會站著;能躺著就不願坐著;要是有比躺著更舒服的,那也就不躺著了!”

盛劭看著楊林只是笑、沒說話。

“誒,你是不是近段時間游戲又玩多了?”

“為什麽這麽說?”

“因為一個沈迷於游戲、長時間面對電腦的人,會逐漸疏遠人際關系、以至性格孤僻、無法用言語準確表達思想、最終社交障礙。”

盛劭看了楊林一會兒,說:“你直接說我社交障礙得了,還繞這麽大一圈。我這一、兩月除偶爾陪著盛倫玩會兒,基本上就沒怎麽碰電腦。”盛劭感覺楊林好像不太相信他說的話,接著說,“不知道我媽從什麽破地方弄了一個什麽破插件,搞得我玩的那游戲,級別自己填、武器任意挑,讓我郁悶了好幾天。”

楊林看著盛劭沒搭話。

又過了好一會兒,盛劭嘆了口氣,說:“想到李特的事,我挺煩的。”

“說實話了?”楊林這會兒搭理盛劭了,似乎她等待的就是盛劭這句話。楊林接著說,“其實,我覺得李特這人挺好的,只是規矩了一點。”

盛劭想了一會兒,說:“初一的時候我挺叛逆的,給過他一頓拳腳,以後就沒有說話了。高一剛入校的時候,李特做了件事讓我很感激。體檢抽血,出門,我眼前就黑了,要不是李特扶我一把,我就坐地上了。其實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,讓我錯過了。

現在是跟你是熟了,你發現我這人話很多的。跟陌生人初交的時候,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我不善於初交。要不是現在腿殘了,誰會第一眼就記住我?”

“是以前就這樣還是這事以後開始的?”

“從我媽肚子裏出來就這樣,不過這事多少也有些影響。還不熟的時候,我不喜歡多說話。要不是你這麽開朗,我也難得跟你多說幾句話。” 盛劭明白楊林說的“這事”是指殘疾以後。

“跟李特認識5年了還不熟?”

“5年算什麽?我出生就認識我爸,到現在還不是很熟呢。更何況我還有2年沒有來學校。”

“李特是個比較被動、不多言、不多語的人。你就試著主動跟他聊兩句,反正是你先不對的。他人挺好的。”

“話不投機半句多。我也搞不懂那人心裏想些什麽,忽冷忽熱。再說了,我跟他的性格真的合不來,我說話有時候很隨意的,跟個規矩的人在一起,什麽時候出語得罪了,我都未必知道。”

“照你這麽說,這個問題解決不了了?”

“要能解決早解決了。”

“不願意解決就拖著,這個學期也過一大半了,再堅持一下,下個學期不就又換座位了嗎?”

“我擔心,這問題不解決,下學期高老師還讓我們同桌。”

“誒,如果反過來,李特主動跟你說話你會搭腔嗎?”

“你真以為我神經啊?幹嘛不搭話?”

“要不要我給你們幫幫忙?”

“少做好人,我不領這情。”

楊林看著盛劭許久,說:“一點生活幽默都不懂!自找的!”然後故意刁難,“往那邊挪挪。”

“幹嘛?”

“我也要把腿伸直嘛!”

盛劭也看著楊林,問:“非要我動?”

楊林不說話。

盛劭挪了。

楊林把腿伸直以後,說:“又不把你的弟弟帶上,現在陪我玩會兒多好啊!比你有意思多了!”

“你以為啊!那家夥沒思想的?除了狗——大狼狗,什麽都不怕,一撒手就不見人影了。上次讓你見的不是他的真面目。平時你想哄嚇一下他,他還反過來告訴你‘假的’。再說這會兒睡得正酣呢。”

“你弟弟怕不怕你?”

“不怕。怕媽媽。媽媽批評他難過得一會兒,眨個眼睛就笑了。” 說著盛劭幸福地笑了,“我以前從來不訓他的,上周末把他訓了一頓,哇!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啊,跑下樓告狀,邊抽噎邊委屈,抱怨做弟弟的真可憐。算了,以後不訓他了。”

說到盛倫,盛劭有時真覺得弟弟萌噠噠的。向盛倫要零食,沒有了,他會心痛兩下,再將剛咬過剩下的遞到你面前。他弟弟也喜歡巧克力,帶果仁的盛劭從來不吃,盛倫不嫌棄,在盛倫的認識裏果仁統統都是“核”!巧克力啃完以後,“核”都被他給扔掉了。周末,如果爸爸沒有回家帶他出去玩,他不懂得失落,不知道要沮喪著臉,更不會鬧脾氣去威脅,照樣很開心地在張紙上寫下“爸爸我在家”、“爸爸我想你”之類的句子,讓盛劭幫忙發短信。通電話的時候,抓起電話筒叫聲“爸爸”就滿足了。如果爸爸突然回家,盛倫便會覺得是意外的驚喜,無比興奮,跑去為爸爸開門,猴在爸爸的身上就不肯下來。

盛劭突然間就坐了起來,說:“不行了,我要睡著了。”用手撐著地面,挪了自己的身體,靠著樹,發現楊林正盯著自己問,“幹嘛這麽看著我。”

……

“前天,我爸做了一例置換人工膝蓋的手術。”楊林有意引導話題,她想多了解一點盛劭,尤其還不認識時候的盛劭。

“患者多大年齡?”

楊林不知道是盛劭有意避開話題,還是真的關心年齡,回答:“四十幾歲。”

“差不多可以了,一個好些的人工膝蓋可以用20年吧。” 盛劭似乎對手術本身並不感興趣,還原了最初的坐姿以後,盛劭繼續,“你爸這麽厲害!這是很大的手術吧。”

“你見到我爸什麽感覺到?”

“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痛。”

“真的還是假的?”楊林也跟盛劭開玩笑。

對於盛劭這樣不痛不癢的答覆,楊林似乎早知道,不過楊林還是輕輕問了一句,“你現在還會幻肢痛嗎?”

對於這個問題,盛劭內心輕輕顫抖了一下,他絕不曾意料會有除了他父母以外的人問他這個問題。過了很久,盛劭微微點了頭,從鼻息中帶出了輕輕的“嗯”,說,“偶爾會有一、兩次。”

“嚴重嗎?”楊林沒有壓抑她的關切。

盛劭輕搖頭,答:“一陣子就過去了。”

過了一會兒,楊林又問,“願意講講你那兩年是怎麽過的嗎?”

聽到這個盛劭沒說話。

楊林沒有繼續問話,她琢磨著,自己醞釀了這麽久的問題,想知道答案這麽久的問題,到底還有多久她能夠得道答案,或者是永遠都不會知道……

“我媽有先天性心臟病。”盛劭開口講話了,他沒在看楊林,這次輪到楊林內心一顫了,她知道盛劭這會認真了,她幻想過無數種答案,但絕不成想到會是這句話開頭。只聽盛劭繼續……

☆、盛劭的那兩年

“我媽有先天性心臟病。”盛劭開口講話了,他沒在看楊林,這次輪到楊林內心一顫了,她知道盛劭這會認真了,她幻想過無數種答案,但絕不成想到會是這句話開頭。只聽盛劭繼續,“原則上是不能夠有小孩的,陰差陽錯地懷上了我,就把我生下來了,所以我的乳名叫‘錯錯’。其實,我覺得我挺對不起我媽。媽媽用命換我,我倒好把自己腿弄沒了。”

盛劭停頓了,楊林在想是不是自己已經過了度的底線,她並不想傷害盛劭。

“母愛真的無私,即便是戀愛也要互予。”說到這裏盛劭想到葉凱俊了,他又躺下了,枕著雙臂,伸直了左腿。此刻的他已無一絲睡意,他開始回憶,他開始向楊林描述大巴車翻車的那一剎那,他從倒數第二排的座位上一瞬間被甩到副駕駛的位置……

用盛劭自己的一句話形容,那是他人生裏最黑暗的一段時間。

盛劭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把腿弄骨折的。他第一次截肢手術是葉凱俊簽的字,父親沒在,醫生見是繼母不敢動,再不截肢盛劭就死手術臺上了。葉凱俊跟醫生承諾,出任何事情她負責。

終身性的破壞性手術——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。

截肢以後傷口痛,痛得盛劭日夜睡不著,在鎮定劑的作用下片刻地迷糊就是惡夢,驚醒以後,覺得,自己連一個傾訴對象都沒有。父親在他的身邊又能怎樣?一樣得不到一絲安慰。

截肢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,盛劭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內心對父親的的怨恨。盛劭怨恨他父親,怨恨父親在他十幾年的感情裏只是一片空白!

因為死不掉,他開始故意折磨他父親。父親工作的時候,盛劭躺在床上打電話過去,覺得鈴聲響的時間長了,掛斷,把電話泡在水杯裏,待父親再回撥的時候,鈴一響電話就報廢了;再就是深更半夜給父親打電話,接通了就說,‘我沒有媽媽’掛斷,五個字——一箭雙雕。 盛劭會坐在輪椅裏,用犀利的眼神仰視著他父親,然後冷冷地威脅:“‘信-不-信-,我-死-給-你-看-’”。

盛劭甚至開始怨恨他生母,怨他母親生了他,所以他摔了他母親的遺像。

父親從來沒有對盛劭動過手,沒有碰過他一個手指頭,摔遺像的那次,父親一記耳光掄在了半空,看著坐在輪椅裏面的,還處在病態中,已經瘦到脫形,虛脫到連呼吸都覺得是一種負擔的兒子,卻還有拼著他所有的力氣,發洩著他的情緒。看著兒子的桀驁不馴,滿眼的恨意,父親沒有忍下心,收回了自己手。收手的時候,盛劭看見父親的眼眶紅潤了。

父親走過去,要在那一堆玻璃渣撿起照片的時候,被外婆阻止了,“盛劭,你去撿。”外婆命令盛劭,聲音不大但語氣堅定!“你摔的是我的女兒,我女兒沒有對不起你。是你摔的,你去撿。”盛劭知道他外婆真的生氣了,不然外婆只會叫他“小劭”而不是“盛劭”,他不敢正視他的外婆。外婆——唯一一位讓他敬畏的人。

輪椅使用的不是太久,加之右胸骨折剛愈合,滑動輪椅比較吃力,外婆沒說話誰也不敢動,葉凱俊也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,一句話不敢講。

盛劭把自己滑動遺像跟前,拉了手剎,雙腿缺失,沒有承重點,防止彎腰的時候自己從輪椅上栽倒出去,他用左手扶了墻壁撐住自己的身體,很吃力地用右手小心翼翼地在玻璃渣中撿起了母親的照片。

他把他母親的照片收起來,放在了床頭的櫃子裏。

“爸爸,你把我抱回到床上吧。”

父親抱盛劭的時候,盛劭閉了眼睛,淚水順著眼角湧到太陽穴,滾落。被父親抱到床上以後,盛劭用被子蒙住頭,從無聲的哭泣變成放聲痛哭!

盛劭在極度的痛苦中哭泣的時候,有時候也會很無助的央求他父親,“爸爸,給我一點安眠藥吧”。

……

盛劭把自己的情緒變本加厲地全部發洩在自己父親的身上。他怎麽會顧及父親也有撐不住的時候。父親也會在自己的亡妻面前,深深自責和流淚。

對於葉凱俊,其實母愛盛劭是渴望的,迷糊之中,當盛劭感覺到葉凱俊抱他,葉凱俊的胸脯頂住盛劭胸膛的時候,讓盛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體溫,盛劭全身的血液都在湧,當時眼淚就出來了。

因為唯一的父愛都是缺失的,所以盛劭吝嗇自己的感情,從不輕易付出。他害怕他在感情上對葉凱俊的付出,換回來的只有傷害;又害怕葉凱俊對他太好了,他無以回報,所以他很矛盾……

很快,盛劭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,他不鬧事了,開始自閉了。盛劭自閉過很長一段時間,想了很多很多。想過人為什麽要活著;覺得過人活在這世上一點意思都沒有,特別是在欲望膨脹,能力又達不到的時候,覺得活著特沒意思。

但但慢慢地,他明白了一點,他殘疾了,其實對他的家人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打擊,尤其是他父親。可他還要用他的無知和跋扈再給他的家人再添一重折磨。他們對他不棄不舍是為了什麽?

盛劭覺得是一種責任!活著就是為了一種責任!為了他的家人和這份責任,盛劭不會再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,他會好好地活著。

他不願回憶這兩年,它留給他的是無限的愧疚……

“盛劭。”在長時間的停頓以後,楊林輕聲叫了盛劭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想說“對不起”還有楊林。

等大部隊回來以後,一起出W大的校門,各自回家。盛劭到家的時候,盛倫早就在家了,父親也早走了。

晚上,盛劭一個人在房間,想著跟楊林的聊天,從抽屜裏找出那塊帶過多年的玉佩,玉佩是他生母留給他的,上面沾有車禍時候盛劭的血漬,也拿出一張葉凱俊送給他的卡片。

贈:盛劭

小劭

明天將是你吹滅蠟燭的日子;

也是你失去腿的第92個日子。

你是一個熱愛生命,經得起重擊的孩子,

相信你一定能夠走出困境,擺脫內心的痛苦,

勇敢地面對“明天”。

重心邁出你那堅強、自信、瀟灑的人生“步伐”。

最後祝你生日快樂!早日康覆!

永遠支持你、愛你、對你充滿信心的葉凱俊

淩晨

署名是“葉凱俊”,因為那個時候她連阿姨都不敢自稱。

盛倫從學會說話起,管盛劭叫哥哥都快一年了,盛劭才開口叫葉凱俊一聲“媽媽”,才開始主動講點話。盛劭怎會忘記葉凱俊被自己叫“媽媽”那一刻表現出的興奮與幸福,轉面淚就從臉頰掠過的情形。

☆、□□

星期三中午1∶30以後,李特正趴桌上午休,盛劭做題,在思考的過程中,不自覺地又將筆拿在手指間來回打轉。“啪!”一聲,掉到桌上驚得李特頓時顫動一下,以後沒有再動。盛劭看著李特非常不好意思地躡著手,將筆從桌上撿起來,放在了書上面。

兩節課後的電視新聞時間,盛劭出去一趟。回來,站到李特的桌邊,還是那句,“謝謝,麻煩你讓我進去一下。”李特站起來,讓出來的時候,無意間踩到了盛劭。李特既沒有掩飾什麽,也沒有表示什麽,踩到以後,轉身便離開了。盛劭見李特踩過去就出去了,看著李特的背影,一時半會兒後才回過神來,坐進自己的位子。

被踩,李特又不是第一個。班裏的同學一樣是踩過。同學在第一組邊的走道上玩球,往後退,沒來得及收住腳步,回頭,發現踩的是盛劭的時候,立刻緊張起來,問:“你沒事吧?”。盛劭見同學這副神情,玩笑一句,“對我有意見直說嘛!”同學馬上就放松下來,帶著一臉歉意的笑容說:“不好意思!對不起!我不是故意的。”“沒事!”小事一樁,解決得也輕松。

但今天被李特踩的這一腳,心裏真的是不舒服。最近的種種以致兩人的關系很緊張,如同箭在弦上——一觸即發。

李特確實是無意的,他在讓出來,發現自己的腳落到盛劭腳背上的時候,他馬上轉移了自己的重心,並沒有用力。但,盛劭是感覺不到力道的輕重的,他只是看到了。

晚自習以前。盛劭進教室後就直接坐到熊承坤的旁邊。

“跑哪裏去了?一身煙味。”

“跟呂冰在一起嘛。”

“不僅是衣服上有,手指上也有!”

“洗過還聞得到?”盛劭有點意外,張開右手手指擺到面前,正反翻著看看順便欣賞一下:手指修長,還挺漂亮的,自我感覺良好!

“不打自招吧!又抽了煙的?”

盛劭立刻收回手,說:“前面不要加‘又’字好不好?搞得我像煙鬼似的!兩年來,我吸過的煙可能還沒有呂冰兩天吸的多。”

“比我多吧!”

“你這肚裏能裝幾瓶啊?”

“不爽了?”

“寫臉上在嗎?”盛劭有點意外,這個都給熊承坤看出來了。

“誒,抽煙,你媽不說你?”

“說。還好。我媽媽奉行‘自律’。”

“抽煙對胃還不是有刺激。”

“這兩天我喝水都要塞牙縫,你總要讓我找個方式排解、排接吧?”

“又僵持住了?”

盛劭看著熊承坤。

“你真的是變了,變了好多。”

盛劭聽這話笑了,說:“不然你想讓我怎樣?打一架?單挑還是獨鬥?你幫我?”嚴肅些後又說,“解決不了實質問題有什麽用?”過了一會兒,盛劭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,又看著熊承坤,說:“幫我把英語書拿過來吧,晚自習我不走了。”

熊承坤不理會盛劭。

“幫幫忙嘍——”

熊承坤又看了盛劭一眼,靠椅背,雙手抱住後腦勺,不打算動,很快卻又松開,起身,去幫盛劭拿了。

“謝——謝——”

熊承坤本不想幫這個忙,說:“你們兩個在那邊惡性循環,我在這邊推波助瀾。”

見熊承坤一副認真的模樣,盛劭露出一臉無辜,學著他弟弟的,說:“盛劭知道錯了,別批評盛劭了,盛劭下個禮拜改。”

“下個禮拜?明天就不要坐我的邊上。”熊承坤絲毫不因盛劭的坦白而從寬處理。

這招不管用,盛劭又開始耍賴,說:“我坐了,你把我搬走不成?”

“臉皮厚。”

“物以類聚、人以群分。”盛劭只是小聲提醒。

“少來!”

盛劭對著熊承坤笑,他知道熊承坤這人心軟,跟他磨兩下,就行了。

“誒,說認真的,你打算怎麽解決實質問題?”

盛劭看著熊承坤,也認真,答:“我解決不了也不打算解決。”

正如盛劭自己所說,喝涼水他都塞牙縫!

英語老師的懲罰制度一直沿用至今,現在高二下都過去大半,沒被英語老師的各種原因請上臺簡直是寥寥無幾。盛劭便是那聊聊無幾中的“幾”。

呂冰不用說,是舞臺上常客,反正他也無所謂,唱首英文歌對他來說是小意思!熊承坤五音不全,背誦一篇課文後再自罰10個俯臥撐。任軼、楊林他們因為講小話,都被請上去唱英文歌曲。

距離晚自習結束還有半個小時,英語老師發現盛劭私下換座位,被英語老師逮著,往臺上請,而且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,馬上兌現。

“老師,這理由也太牽強了一點吧!” 盛劭覺得挺委屈的。

盛劭是這個周期內的最後一個領罰單的,按照先後次序,挨個上臺。前面的同學都受罰了,不好說自己賴著不上。

上講臺以後,盛劭直接說明了自己不太喜歡唱歌,講一個英語故事或者來一段英文脫口秀都可以。可是臺下的同學不樂意了。

僵持一會兒以後,英語老師決定幫盛劭下臺了,“你可以找呂冰跟你合唱” 連老師都知道他倆是好 “基” 友。“找人合唱”是可以的,但只能算半首,一曲結束以後還得再來一曲,這個是有過先例,而且大家都接受的。

“老師,您說我會傻到找一個唱歌比自己好的人合唱嗎?”呂冰馬上當班裏同學的面,回了英語老師,“讓他唱,堪比原唱!”

站在講臺上的盛劭立刻用眼神秒殺了坐在第一排的呂冰,看來真自己平時得罪他太多了。

這下盛劭更下不了臺了!

最後盛劭以一曲《mad world》跟大夥成交!

《mad world》——這調,這詞怎麽讓楊林覺得這麽悲涼。

楊林聽過盛劭吹過一次口哨,但是唱歌還是第一次。

高二上的時候,一次體育課,楊林因為好朋友突然到來又沒有準備,所以先回教室,進教室門的時候,正好聽到一個人坐最後一排的盛劭在吹口哨。見有人進來了,盛劭便停止了哨聲。楊林不知道具體的曲調,覺得不錯,但更多的是詫異,所以問了句,“口哨是你吹的?”

“嗯。很奇怪嗎?”

楊林拿了她的帶翅膀的小面包就出教室了,臨出門前不忘跟盛劭講,“您繼續,我走了。”

《mad world》結束!

“班長,再來一首!”任軼提議的,緊接著呼聲一片!也有同學提議呂冰也來一首。

呂冰倒是即大方又會調節氣氛,“班長先唱,班長唱完了,我絕對上!”

盛劭站在講臺上,挑了嘴角。看來他們今天真是逮著這機會報仇來了!反正今天是豁出去了的,不唱是下不了臺的。

盛劭首先咨詢了大夥的意見,選了一首前奏是吹口哨節湊感比較強的英文歌。盛劭不太喜歡唱,是因為他不喜歡唱歌時候的那種過分的激動和忘我的投入,他從來不投入……

一曲帶口哨前奏的英文歌,除了偶爾幾句歌詞,基本都是被他吹完的。但看得出來,他還是很認真的。

兩曲閉,這位身帶殘疾的班長又一次讓大夥刮目了原來樂感這麽強!

掌聲中送下臺了盛劭,也請上了呂冰。呂冰絕對守信,但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唱歌,呂冰少有在班裏秀舞技,既然盛劭把大夥的氣氛調動起來了,他小秀了一把舞技。

楊林也因為這兩曲對盛劭更加敬仰了!高一上的時候是上過一個學期的音樂課的,楊林使勁兒地在大腦裏搜索盛劭上課的片段,但是一點殘存的記憶都沒有。當時是在一樓的階段教室跟(8)班一起上音樂課,難道他逃課了?那個時候的自己對盛劭實在一點也不關註。最後楊林只記起來,(8)班的一個同學是自己初中的同班同學,上音樂課就跟她坐一塊兒聊天去了,盛劭好像是不逃課的,因為是階梯教室,盛劭不想上階梯,一般進教室就坐第一排的位置了。

盛劭也不是完全不唱歌,例如哄他弟弟的兒歌,首首都教他弟弟唱。盛劭真屬於骨子裏壞的,盛倫幼兒園六一表演節目,他就教他唱“情歌”--《潑水歌》。這歌是他陪盛倫在小區會所,坐投硬幣的搖搖車學來的。盛劭覺得這歌挺好聽的,為了多聽幾次,盛劭使勁往搖搖車裏塞硬幣,他高興盛倫也高興!

☆、終於交鋒

盡管昨晚晚自習,給英語老師請上“舞臺”了,星期四,盛劭依舊我行我素,除了數學課,其它的課程他都是坐在熊承坤的邊上。他不打算挑戰高老師的權威,晚上是數學晚自習,所以下午第四節課下課後,盛劭回去了。

這會兒,正值晚自習前加餐時間,班裏大多同學都利用這個時間,出去找吃的了。

“謝謝,麻煩你讓我進去一下。”

“有本事晚自習也坐後面唦。”見盛劭舍得回來了,李特在讓出來的時候,忍不住加了一句嘴。

“我冇得這本事,你有,你坐後面。”

李特被盛劭這個“坦白痞子”用武漢話回的這句話噎得半天緩不過氣來。也許盛劭是無意的,也許是故意的,但絕對沒有存心挑釁的意思。

自從昨天下午踩到盛劭以後,盛劭就不回自己的座位了。說實話,李特對盛劭就這麽換座位,挺窩火的。李特是無意的,並很快轉移了重心根本沒用力,有必要這麽小題大做嗎?而且因為英語老師,把盛劭私下換位置的事情挑成明的了,搞得像似被自己欺負得不行。

坐進來整理好書本以後,盛劭要出去,李特自然不會讓得順利。

盛劭已經站起來了,說:“謝謝,麻煩你再讓一下。”

李特坐在位子上穩如泰山。

盛劭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,“謝謝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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